一
“我真喜欢那样的梦,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,却又觉得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,好像你我才初相遇。”
林含从梦里醒过来,她始终会梦见楚虞。
她的书桌上摊开一本日记,里面的字字句句都与楚虞有关,风吹动纸张,席慕蓉的这段话一闪而过。
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。只是睁开双眼美好就会消失。林含拉开窗帘,外面是黑色的夜幕,空无一物。她沮丧地低下头,睫毛忽闪忽闪地,眼泪就流淌下来。
她也曾无数次地去往那些地方,无数次地停留在经过的分寸土地,无数次地触碰熟悉的背影却看到陌生的脸。她重复相遇的地点,却回不到相遇的时间,所以始终不能重逢那个场景。即使她已在心中描绘了千万遍。
如今她二十七岁,还会在梦中惊醒,却不再去寻找不可能的重逢。
曾露总说,林含快要看破红尘,遁入空门了。
林含刚洗完澡,手机就响起了铃声,她拿过来打开扩音,双手整理着杂乱的头发,“喂,曾露。”
“小尼姑!我和百顺川要结婚了!”那边似乎很嘈杂,但是曾露清晰而洪亮的嗓门丝毫不受影响。
“恭喜恭喜,多年倒追修得正果。”林含想起来一些曾经精心编制的画面忍不住嘴角上扬。幸福虽然不能传染,但似乎总会感染听说人。
“哼哼,羡慕我吧,全世界第一大帅哥往后就是我曾露一个人的了!”
“想想当年的苦,果然值得。”
“高考我为了他那么努力,早起晚睡就想跟他考一个大学,虽然最后也没成功哈,但是最起码在一个城市,为我们日后的感情联络奠定了基础……”
曾露在电话那头大着嗓门继续大言不惭,林含听着熟悉的过去陷入回忆。
十四岁零三个月,林含遇见楚虞。
十八岁生日刚过,她的暗恋生涯结束。
暗恋究竟是什么道理呢?
即使你无比狂欢,但只要想起她,就会苦不堪言。
比如你路过某家商店,即使那只是一首无关爱情的老歌,你也会没由来地伤感。或者你在图书馆,在书本遇见与她有关的字眼,一个早上又将浪费。要是你在路上,远远地看见她,想要尾随,但等到她看向你的方向,你却又转身逃走。当你躺在床上,睡不着或是睡着了,都能想起她。
“我喜欢你”,这四个字,在齿间辗转反侧,难以发声。
他们说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
的确如此。
当你暗恋一个人,当她不爱你。
可暗恋依然不是最苦的。
暗恋的时候,你可以因为一点温柔而浮想联翩,你可以幻想他们分手之后也许会爱上你,你甚至可以假借朋友名义和她出双入对。即使她不爱你,但她也不知道你爱她,所以你觉得安心。
一旦暗恋终结,一旦她知道你喜欢她,你们之间,就没有忽远忽近的朦胧感了,这个时候,她不爱你,就真的是不爱你了。
可是人们总说,滴水穿石,所以她总觉得,她会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十八岁她的暗恋结束,然后就是也许会长达一生的明恋了。几年前的林含,每去一场聚会,都是为了与她重逢。只是每次他都不在,朋友们都说她在美国结了婚,拿到了绿卡,不会回来了。
林含从小就没耐心,钢琴二胡小提琴,素描书法芭蕾舞都学过,却没一个有个结果。妈妈总说她坐不住,什么东西都坚持不了。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,喜新厌旧,从来没有长情的东西。
除了楚虞。
从十四岁到二十七岁,人生也不过几十年,她却已经喜欢了十三年。
即使二十七岁的她没了年少的热情,不会轻易为老歌感伤,也不再刻意去寻找,但是她依然喜欢她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无数次梦中惊醒,她知道自己依旧喜欢她。
有时候她也会想,如今的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欢她,还是因为习惯,或者只是为当年那个全心全意的自己不甘。
她不知道,所以她一直喜欢。
二
我这两年很少去参加聚会,但是曾露的婚礼太重要了,所以买了机票就飞过去了。
离得老远,就看见穿着黑西装的百顺川,这么多年,还是没变,举手投足,谦和有礼。高中的时候,曾露就总说她的川川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看的人。“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”,这两句,百顺川当之无愧。
他看见我,有些惊讶,大概是曾露没告诉他我会来。“嗨,好久不见了。”
“恭喜你们,好好珍惜小露。”本来在飞机上想了很多贺词,真正到了这里,我又只知道这些了。
“我会的,谢谢。”他指了指里面,“小露在那个房间里。”
“那我过去了。”
“她看到你会很开心的。”
屋子里也有挺多人,和几个还算认识的朋友打了招呼,我推开房门进去。
曾露坐在梳妆台前,在镜子里看见了我,还没转身就开始尖叫,然后一把抱住我,大声嚷嚷:“小尼姑!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,好想你啊……”
“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说了会来……”我挣开她巨大的拥抱,给她把婚纱扯好。
“你上次聚会也说会去,不还是放了我鸽子。”
“那次是真的有事,而且今天是你结婚啊,基本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,我肯定会来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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